【羽慕】似乎寸山

苦境有一处风水宝地名为琉璃仙境,人尽皆知。

琉璃仙境的山崖下有一处岘匿迷谷,崖底慢悠悠打着拳的仙长——现在知了。 

缥缈云起处,风动白衣人。

白毛白衣的仙长,正是三教先天之一的剑子仙迹。

 

彼时剑子仙迹正在风光秀丽的琉璃仙境作客,仙境主人素还真与他煮茶博弈,管家屈世途又蒸了一屉莲子糕来就茶。

对面执子的手忽地一顿,面露忧色:“前辈不日将有灾劫啊!” 

剑子仙迹闻此并不多在意,这时限他多有估量,只一捋鬓边的白毛:“耶~上次去了龙烟宛,今次不如往佛剑好友那吧。”谅必不解岩处瀑布深穴,多的是坚硬磐石,灾劫轻易便祛。 

“前辈不回豁然之境稍作准备?” 

“路途遥远。”豁然之境只有草亭石座,如何禁得起。 

“劣者此方地界倒有一处,避得。” 

“哦?”一块剔透的莲子糕入口,香甜软滑。 

 

半月后,剑子仙迹正端坐房中,突然震天一响,已是露天打坐,再一响,剑子运出古尘卸去猛击,残垣遍地。第三道惊雷落下的时候,剑子早摆好了架势,一道乌漆嘛黑的煞气却这时猛击向他胸口。

“前辈啊!”远远看到崖边闪烁着莲冠的光彩。 

素还真呐,琉璃仙境的屋顶竟是不比吾的草亭啊。

落崖中的剑子仙长只来得及分辨出袭击自己的是一道紧匝的卷轴,便口呕朱红厥了过去。

崖上,屈世途刚出来查看动静,满目狼藉,不由抚额。

素还真几步退离崖边,拂尘一扫,一切恢复如初。

“……” 

 

“喵~” 

高探马。

“喵~” 

右蹬脚。

“喵呜~” 

双峰贯耳。

剑子吐纳运吸对着壁上画像运使掌路,脚下挪移闪避着打滚求抱腿的橘猫。

不远处枝篱横错,凉亭下一人杏黄袍袖持烟管斜卧,吞云吐雾,不尽风流。

“烟草不利病患健康。” 

“呼呼,仙长此时来与我讨要患者的权利,不如省几口苦药莫祸害老人家的花田啊。” 

“咳咳咳……”一口气哽住停下顺气,衣摆已被咬住厮磨。 

“九少爷,别拖慢了仙长练掌。” 

橘猫竟真松了口,撒丫子蹦到他臂弯。这人一把捞起,从善如流撸起了猫。

篱边一汪湖水,咕嘟嘟溅起水花。

“平川定海!海!海——”蠹鱼孙纵身一跃,岸边两人一猫齐齐湿了衣衫。

 

岘匿迷谷的药师慕少艾,养鱼溜猫,偶尔接接掉崖不死韧命人的生意。药师是他自封,实实在在救了几个人也无人知晓。鱼会说话,猫通人情?得道登仙者众,苦境哪怕容不下这一二。

剑子仙迹打到第一十八遍掌的时候,慕少艾终于唤他吃饭。

到了他这样的先天境界,饭自是可以十数日不吃的。只是对每日被苦药荼毒的人来说,两菜一汤,说不得精致,也是冲刷舌苔的良方了。

——真是怀念莲子糕啊。

 

剑子仙迹吃得委屈,那边慕少艾伺候了猫主子,提一壶酒坐到他对面,倒入杯中唆了一口,才餍足地眯了眯眼开始吃菜。

酒香扑鼻,饶是偏爱品茗的剑子仙迹也被勾起了馋虫:“这酒何名?”

“神醉梦迷。”慕少艾一手圈住坛口,一手制止了剑子将要的动作,“仙长不想早日恢复去为苦境奉献奔走了吗?”

剑子讪讪,夹了片苏叶:“耶~偷得浮生半日闲啊。”

慕少艾挑着盘里的青椒,拨去一边:“仙长倒是趣味。”

“心境不同,心境不同。”

“我以为仙长倒是会人在迷谷坐,心悬崖上风急雨狂呢。既然如此,仙长听我讲一个故事?”

“洗耳恭听。”

“从前有一个山谷,住着一位勤劳的老人家,每天养鱼溜猫种药草,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——”

???哪里勤劳了啊?

“有一天从山上掉下来一只白毛的猴子,有爱心的老人家路过就救回了家,连同他掉落处不远的一道卷轴——”

药、师!

“老人家每天熬药照顾病人很是无聊,卷轴就被搁在案上,吸引着人去探索未知的奥秘。于是——”

古尘,你认为什么是天下无双呢!剑子先天流氓要压抑不住了。

“哎呀呀,仙长莫动气,吃人嘴短~”仙人和仙长的区别怎么这么大呢?一定是年龄的问题。

想起某位不愿露面的准备晚饭的仙人,慕少艾夹起盘中那一垛青椒,搁进了剑子仙迹碗里。

“……”

那卷轴所带煞气已在坠崖时消散,他本以为是落在了别处,不想……抬眼看见对面那人捡到宝的样子——罢了罢了,各人的机缘。

 

没几日,剑子仙迹便被打发上了崖,打包附送几帖固本培元的方子并几坛药师挥泪刨土出来的神醉梦迷。他可是连那人一面都没见着。

慕少艾摆弄烟管殷勤地在他身后:“仙长好走,千万记得给老人家捎的东西啊!” 

剑子仙迹也不同他贫嘴,拂尘一甩,化光而去。

“呼呼,会化光真是便利!”语毕,身侧扑簌簌飘落几片黑羽。慕少艾吸了口烟随口问道:“羽仔和仙长是旧识?方才也不见你出来送送。”

好半晌身后没有动静,慕少艾无奈转过身。就见一人黑衣滚着绿边,身后六翼展开,也同他方才一样抬头望着。阳光明明这么好,连冰湖的水都粼粼,却衬得他眉头锁更深。

慕少艾几步上前凑得更近了些,又看到羽翼上柔和的色泽,手指弹了弹,没有动作——冒犯仙人是不是会从此回到吃自己的黑暗料理的日子啊,他很没营养地思忖。

仙人却没管他,低头捉了这人袍袖下空出的那只手来,还带着迟疑地熨上了自己眉心。箍着他食指按了按,有微温传来,于是又捏着打了几个圈儿。

“嗯?”慕少艾还没醒过神,到指腹下的褶子渐渐平缓,才瞪大了眼张了张嘴: “羽……羽仙人啊……”

仙人闻言微抬了脸,慕少艾的手指就落到他山根,曲起的指节还被蜷曲的眼睫扫了扫。

嘭——老人家的心就这么忘跳了半拍,而后咚咚咚地擂鼓。要遭要遭,这位仙人,不带你这样只做事不说话的啊!

好在慕少艾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,恍然想起自己还有只空着的手呢,横过烟管想使劲捅上去,转念又作罢,就近朝那臂弯轻捣了捣,隔开了两人的距离。

“叫我羽仔。”

“嗯?”慕少艾掏出烟管又猛吸了一口,很是头疼地搓了搓手指,胡乱地敷衍:“呃……哦。”

 

——慕少艾平生被堵得说不出话的情形也是少之甚少,只是,他也很少能与谷外之人说上话就是了。

黑色的羽仙人倒觉得没什么,他只是,觉得这人的手指犹如白玉,好看又温软的样子,却总是擎着烟管,很是碍眼。又想着要是能碰一碰,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在意了,于是就坦荡地付诸行动。

 

到同仙人道了晚好大字型躺在榻上,慕少艾想起几日前。

 

前半段与他对剑子坦白的也并无差异。剑子仙迹昏迷的那几日,他照三餐熬了药给灌下去,哀叹白捡了个道行似乎很深的仙长又不能拉起来聊天,只清醒了半刻报了名号又昏死过去了。坐在床边左思右想,就看见顺手捞回来的卷轴,尺寸还正与仙长胸前的伤口吻合。

本着治病救人要检查凶器的良好行医态度,他拆开了卷轴的捆绳。入目是一片茫茫墨色,待全都摊开在他手中,才看出那卷里画的是个黑衣黑发的人,额前几绺白,背后生出荧荧墨绿的翅膀半裹着,手里一把湛蓝的窄刀。

明明是这么俊俏的仙人,画里却紧蹙着眉,慕少艾不由伸手在上抚了抚。

 

而后,这画卷便被挂在了暖阁。掉崖的仙长病情稳定的时候,他就抱着橘猫过来。膝上枕着猫,有一搭没一搭地顺毛,另一臂搁在案上吞云吐雾地抽着烟。橘猫倒是习惯了,除了拧拧鼻头把脸埋去他肚上更深,也不弃嫌。

只是——卷轴里住着的那位,经年累月的尘土都是不曾蒙。连日的烟雾缭绕严重打扰了他的沉眠,烟雾和长久不睁眼的酸胀感激得他差点落下泪来。身体还不能自由活动,模糊中看见不远处斜倚着一个人,白发长眉,眉梢还被占据了肚子的猫扯着往嘴里塞。华发只草草束起向后披散开去,脸颊圆润却是极好看地被托在掌心。

然——罪魁祸首!

仙人审视环境到此刻,不由奋力凝聚功体要快些出去。

 

到他终于冲破桎梏化出人形的那一日,那人,却没有来。他握紧了手中的刀,隐约记得是叫“寂灭”吧,此时不能架在那人颈侧迫使他不再抽烟,居然有些失落地皱了皱眉。

屋外的阳光仍是让他有些不耐,只好留在原地,墙上的卷轴只留一片空白。

只因为烦恼那人的坏习惯才脱出,这之后呢?

——自己,又是什么人?

 

“嗵——”落地的声响让他回头望去。

——是那人的长烟管。

“你……”慕少艾弯腰先去拾他的宝贝烟管,脖颈处传来丝丝寒意。

“别动。”

慕少艾忽地被拉扯着站起,刀还架在脖子上。

“老人家慕少艾,仙人怎么称呼?”慕少艾很轻易地将他与画中人画上了等号,只是不知翅膀哪去了。

“羽人非獍。”脱口而出的名字连仙人自己也愣怔了。

慕少艾被刀口磨得不舒服,刚偏了偏头,就被划开了一道口子,顿时垮了脸,也不叫他仙人了:“嗯嗯羽仔啊,少年人,有话好说。”

羽人非獍盯着刀口下渗出的血珠,有些着恼。本想着威逼几句就好,却伤到了人。抬脚踢开烟管化去了寂灭,听他叫自己“羽仔”,更加忿忿:“不许抽烟。”抬手胡乱抹了一把他颈上血痕。

慕少艾一个激灵,脸更垮了,随即又反应过来,噌地跳出了危险范围,心疼两秒躺在地上的烟管:“羽仔仙人啊,你这么用力,是想疼死老人家,好继承我的岘匿迷谷吗?你就纾尊暂且住下,以后一定好吃好喝。”

过几日就能将你卷一卷,打包给剑子仙长带走。

“嗯。”眼前晃着慕少艾说笑间弯起的眉眼,羽人非獍想也没想就应下了。

慕少艾倒是没想到方才还恶狠狠的仙人这么好说话,只道仙人多半摸不准脾气的,打着哈哈溜出门:“我去准备晚饭。”

 

天逐渐暗下,慕少艾提着食盒回来的时候,羽人非獍还坐在桌前想寂灭造成的伤口是不是该包扎。浓密的黑色和天色相连,倒像快融回那卷轴里去。

“吃饭了。”慕少艾将灯点了,才从食盒里端出饭菜和碗筷往桌上摆。

羽人非獍看着桌面:两碗米饭,上头一层粒粒白嫩,遮掩着下面埋的一块块焦糊;苏叶蛋汤,混着不知名的药草和黏着蛋白的硬壳;清炒的百合,看着倒是正常。还有,一小坛酒。

看羽人非獍安静捧起了碗,慕少艾喜滋滋饮了口酒。

羽人非獍夹了一筷看起来最正常的百合,苦的。慕少艾又饮了一口酒。

“……”羽人非獍看看他。

“多吃点多……哎?你!”

酒坛子被羽人非獍抢过去,仰头咕嘟嘟灌了几口。辛辣入喉,还有些回甘,倒是不苦了。

慕少艾抱回坛子底朝天掂了两下,三两滴酒啪嗒嗒滴到桌上,没了。

“羽仔啊,交朋友要懂得分享。”

“你有留我的那份了?”

“……我,我有留了多一些饭菜给你……”

羽人非獍刨了刨碗底,还真有一颗形状奇特的荷包蛋。

“嗯。”

嗯,什么意思?慕少艾眨眨眼,只见这人盯着碗底出神,好像是——笑了?的确是轻扯嘴角笑了!荷包蛋怎么了你要嘲笑它,它只是,只是不那么圆啊……

——就算你笑得模样这么好看,连烛火都不及的。

 

一顿饭在慕少艾乱七八糟的揣测和明目张胆的偷窥中吃完,他方才想起:岘匿迷谷,没有多余的客房了。一间已经安置了仙长,一间内室他自己睡着。磨磨蹭蹭地收拾着碗筷,边寻思如何解决人口过多的问题。

“我回去了。”

“回去?”回哪里去?

慕少艾茫然地抬头,看到羽人非獍指着卷轴的方向。

“这还能回去的?”

“嗯。”

“站着?”

“……躺着。”

“啊?哦。那我走了啊。”慕少艾抱着食盒走到门口,又折了回来:“羽仔仙人,以防不测,我看着你进去。”

“……”羽人非獍化光进去了。

羽人非獍又化光出来了。

“怎么了?回不去了?”

“尚早。”羽人非獍拧拧眉,才刚吃完。

“那我陪你说说话吧!”多说话会更可爱!

 

第二日,慕少艾洗漱好照看好仙长的病情,就溜来了暖阁。

“来了。”

半只脚还没跨入门的人被惊得向后一弹,眼看就要撞上身后进门的羽人非獍。然后——

羽人非獍瞬间一个前踏展开六翼施展绝顶轻功,嗖一下安稳撤到了临近的树枝上……

慕少艾踉跄几步终于站稳,回身没看见人,视线仰了仰才找到他:“……羽仔啊,你真是神出鬼没。还有,我真的,没有看上去这么重的。”

“抱歉……”我只是不知为何身体先一步作出了判断,并不是害怕被碰瓷。

“哎?这是——”慕少艾见他手上提着食盒,不由摸了摸自己肚子。

“进来吧。”

“嗯!”

 

“羽仔怎么摸东厨这么熟?”慕少艾边吸溜小米粥边好奇。

羽人非獍瞥了瞥冰湖。

“哎呀呀,蠹鱼孙这么快把老人家的家底卖了,改日是红烧呢还是清蒸?”

“……”

远远传来咕嘟嘟的潜水声。

 

剑子仙迹走后,得了羽人非獍承担下厨重任的慕少艾,生活更加怠惰。白日里庭前石阶下、篱边花架旁、甚至湖边平石上,都被他躺到油光水滑。橘猫九少爷大多时间也蹬着腿儿四仰八叉得翻出肚皮,偶尔被他打发去湖边磨练捉鱼的技能,要是一个跟头栽到水里去了,就被蠹鱼孙拱着背给托上岸。

羽人非獍除了三餐时忙碌一阵,兼提防偷食的大小爪子,也无事可做。

闲得很了,化出六翼扑簌簌飞到门口的白果树上,站一会又觉得使起轻功这细长的枝干怕也受不住的。远远看见慕少艾举着本医书看得认真,随即捏个诀儿——

“啪——”医书砸脸的声响。

 

“羽仔羽仔?”

“……”

“羽仔仙人!”

树干上的白文鸟拍了拍翅膀飞去更高。

嘎吱嘎吱。

慕少艾不知从哪搬了木梯,搭在树干上摇摇晃晃往上踩。

羽仔……白文鸟豆大的眼睛也好像挤了挤,转过了身。

慕少艾放大的脸凑在他喙前,日光从他白头发的脑后照过来,显得整个蓬松松的。他摊开手掌,放在自己颊边。

——羽仔,来。

羽人非獍读出了这样的讯息。

小巧而红的喙啄了口他手掌边缘的软肉,才万分不情愿地跳入那掌心。

 

羽仔仙人还是要穿白衣才好看啊,被鱼鸟猫包围的慕少艾这样想。

 

「只当这一场大梦,梦里似乎有雨,似乎有苦,似乎踏寻山川,找不到一个你。」

 

隔日羽人非獍还待在卷轴里,就被突如其来的晃荡弄醒。客房已经空出,他还是会偶尔回到这里休息,似乎对功体恢复更为促进。

刚化出形体,就被慕少艾拉着衣袖拖到案前。天光还未大亮,羽人非獍眯了眯眼,肩背被拍了拍,慕少艾绕到他身前,拉横他的手臂。

“慕少艾。”

“哎呀,别急。”

是谁着急?羽人非獍心里想着,看到他乱蓬蓬的头发插着根竹筷,就这么打着卷儿。软尺的一端被他捏着按在自己腰侧,另一端垂到地上。

“喵呜~”

“慕少艾。”

“老人家的名字好听,羽仔你也不用叫这么多次喔。”慕少艾说着要绕过他的腰一圈拉长软尺,扯几次发现坠住了。

“九少爷你快松口,晚些让蠹鱼孙给咱们带麦芽糖回来。”

“……它能吃吗?”

“一小块不打紧,剩下的都是我们的。”

“我不爱吃甜。”

“呼呼,那老人家给你做特制苦糖。”

慕少艾毛茸茸的脑袋还拱在他怀抱里,外行的裁缝半天也没能准确丈量出尺寸。

羽人非獍缓缓放下手臂,把人箍了一圈。

隔了一会。

“……”

“羽仔……很闷……唔。”

羽人非獍这才把人挖出来,看他似乎憋得脸红的样子,也不说话,又把手臂伸直了去。

等到慕少艾总算量好了尺寸交代给蠹鱼孙送去崖上的时候,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,就着湖水洗了把脸,羽人非獍来到他身后。他拿衣袖揩了揩石头,索性坐下了。身后的人膝抵着他背,抽出歪歪斜斜的竹筷,手指插进他发间,一下一下地梳理。

羽人非獍将竹筷重新簪回的时候,只听绵长的呼吸和汩汩的水声。

 

冰湖的水一如既往地淌,噙着两片倒影,至于去什么地方,有什么干系呢。

 

慕少艾这一觉可睡得久,隐隐觉得身上起了一层薄汗,才迷迷瞪瞪睁了眼——并没有这个时辰该有的刺目日光。

头顶有人提了衣袖一角,平平端着,支了一方荫凉。

慕少艾挪了挪身子,身后那人迅疾撤回了手。

——哎呀,发现了。

 

裁制的新衣给羽人非獍换上的那天,慕少艾抱着多看几眼的心思去约酒。

——白衣羽仔多好看啊,干杯。

事实证明,慕少艾对自己的酒量太过自信,还天真地以为羽仔一看就是没练过酒量的。

“慕少艾,喝够了吗?”

“嗯?不够!来!”慕少艾欲倒酒,发现坛子已空了,“羽……羽仔,树下,神,神醉梦迷……”

羽人非獍将他歪歪斜斜的身子扶正,走到白果树下,三两下刨出酒坛。再左近一探,油纸布的触感,挖出来拍去那上面厚厚一层泥土。顺着摸过去,细长的竿状,一端筒圆。

慕少艾醉酒中见他回来,起身去够酒坛,一个不稳挂在了羽人非獍身上,还嗤嗤地念:“呼呼,越看越美,顾眼补身,嗯,黏久……就是我的了。”

“嗯。是你的了。”

 “羽……仔,你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?”

“……”

慕少艾一时分辨不明,借着羽人非獍撑起身体,大着脑袋想了半天,最后数着一二三四个重影,捧住最清晰的那张脸,在他唇角吧唧亲了一口。

 

月余。

“……这卷轴撤了吧。”

案边一手支颐一手往嘴里送着葡萄的人悠悠地回以一个眼神。

“嗯?”

“进不去了。”

慕少艾这才转过脸来细细打量:羽仔这几日被自己拖着三顿加餐,饭后晒太阳补眠,腰身是长了些肉,脸足足胖了一圈。于是他下了结论——羽仔是胖了,卷轴怕是有些挤。

“慕、少、艾!”羽人非獍看他一旁窃笑的样子。慕少艾同他一道,除了脸还是圆润,倒不见丝毫长肉的态势,不由耿耿。

“那就——不回去了。”

 

「真是难得,你会来见我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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